须臾梦

「难道抱着残像可百世流芳」

【无枝可栖】报春鸟

*鹤丸国永X审神者

*架空吸血鬼paro

*ooc/私设存在

*审神者有姓名表现

*含有血腥不适描写

*三日月宗近反派设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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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和另一边是不同的。

城堡的另一边豢养着众多白裙的美貌女孩,她们按照臆想中主人的喜好打扮自己,又不自觉地夹杂着自己的意愿,所以有些披散着亚麻色的卷发,有些用细皮带束出一握的腰身。白裙的女孩永远富有活力,即使是最安静的那个也在颈部有着奔流新鲜血液的动脉,她们可以自由活动,会在月夜手拉着手攀上城堡的露台,也会在清晨拥进花园里剪下用作装饰的玫瑰。她们都是美人,各色的漂亮汇聚在一起如同穷尽一生的所有艳遇,女孩跑动时柔软的白裙带着缎带或者蕾丝起伏,裙下的小腿绷出惊心动魄的线条,脚踝上细细的银链颤动。这座城堡奢华古典,真正的装饰是这些女孩的流动活跃着的美貌。

但塔上常年空旷寂静,只有女侍的高跟踩过层层盘旋的楼梯时发出的清脆声音,塔外的藤蔓无声攀附蔓延。女侍双手托着厚重的红木托盘,托盘上铺设黑天鹅绒,一只高脚杯平稳地放在天鹅绒上,杯内的液体深红如同陈年的美酒。

塔上唯一的房间虚掩着门,在叩响三次以后女侍轻轻推开走进房内。

房间的主人躺在四面垂着帘幔的大床上,从层层褶皱的姬袖中探出的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裙摆和袖摆一起在身侧铺开,层叠的蕾丝缎带中是一缕缕柔顺的长发。女孩似乎被推门的声音惊扰了,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翅膀轻且薄的蝴蝶停歇在花上的震颤。然后她缓缓睁开眼睛,直起上半身时长发顺着肩背滑落,在身侧的织物上缕缕盘曲。女孩很漂亮,城堡的另一侧那些白裙的女孩在其他地方也能引起骚动,但在这个身着黑色睡裙的女孩面前忽然就显得庸俗了。她的美丽超越了人类的范畴,肌肤素白如同冰雪或者细盐,在光透进来的地方甚至带着象牙色的珠光。

“这是您的早餐,春日小姐。”女侍端着托盘向着女孩的方向恭敬地倾身,向前伸出双手的动作像是要让她看清高脚杯里的液体。

春日眨了眨眼睛,琥珀色的眼瞳里含着刚刚睡醒的迷茫雾气,空荡地倒映出室内的景象。她移动了一下视线,像是在看女侍,又像是什么也没看,神色平静眉间倦怠,眼睛里是终年平静的湖泊,大雾混杂着水汽在湖面上氤氲。

“放在那里吧。”她的声音轻轻的,语调几乎没有起伏。

“是。”女侍把托盘放在铺着镂空桌布的小圆桌上,再次倾身行礼以后退了出去,虚掩上门之前犹豫着说,“请您不必担心,主人……主人应该很快就会来看您。”

这次春日没有做出回应,她的视线仍然停留在原地,长久的注视之后才慢慢收回。女侍离开了,房间里静得听得见织物间轻微的摩挲声,就像鹤丸离开之后春日度过的每一天。她被困在塔上,寂寞地计数着时光,在长久的沉睡和短暂的清醒中交替,直到最后颠倒日夜黑白,忘了已经过了多久。也许鹤丸只离开了一个月,春日还等得到他按照幼时的约定来救她;也许已经过了一百年,连鹤丸的尸骨都化作了黄土。

在长久的孤独中春日快忘了女侍口中的“主人”是谁,她回忆了很久,才勉强想起那个人的样子。偶尔她醒来时会看见城堡的主人坐在她床边,单手屈起支撑着下颌,面容在暗处模糊不清,眼中是永不西沉的新月。
那是三日月,在此处居住了不知道多久的古老吸血鬼,把她从人类的世界带入了吸血鬼的社会,在那个暗处的社会里三日月是她的尊长,她应该称呼他为“父亲大人”。





在八岁以前春日真的这么以为,她和鹤丸一起居住,被允许在城堡里奔跑跳跃,许下的心愿第二天就会被满足,无论是在喷泉里丢下颜料块还是折断花园里的玫瑰都不会受到惩罚,只有提着大裙摆的女侍在他们身后追赶,焦急地呼唤他们的名字。就像鹤丸一样,春日也很信任三日月,虽然他从来不在白天出现,只在黄昏的时候会站在城堡的露台上遥遥看着庭院里的孩子,脸上是盈盈的笑意。他把鹤丸和春日带到了城堡,由侍从抚养长大,给予他们限制在城堡内的自由,还有恰到好处的温柔。

春日把三日月当做了“父亲”,和鹤丸商量着要送给他什么样的礼物,最终敲定以后就躲着女侍仔细包装,由春日怀抱着礼物去找他。三日月的房间门虚掩着,春日隔着门看见姿容端丽的男人怀抱着白裙的女孩,低头咬在女孩颈侧,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滑动。女孩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裙边,头也无力地歪在一侧,几滴血滴落就在白裙上晕开小小的圆斑,在颈部有两个细小的孔洞,四周残余着干涸的血渍。那不是人类所能造成的伤痕,只有那种吸血为生的东西才能做到,而吸血鬼本该被教堂捕捉起来钉死在十字架上。

原来如此,她和鹤丸敬重的“父亲”是吸血鬼,所以三日月才能修建起那样华美奢华的城堡,在其中豢养人类打发时间。

在极度的恐惧下春日忘了逃跑,呆滞地站在原地,礼物仍然紧紧攥在手里,直到三日月餍足地松开了女孩,从娇嫩的颈部脱离的是尖利的犬齿,白裙的女孩脱力地从他的膝头滑落在地,漆黑的长发在地上铺开如同海藻。三日月看向春日的方向,脸上含着一贯的温柔笑意,眼中的新月泛着微光。

春日转身就跑,赤脚跑在长长的走廊上,经过的女侍问她原因都被忽略。这些温柔养育她的人变成了三日月的同伙,在年幼的女孩眼中可怕得像是故事书上的恶鬼,他们的形象极度地扭曲异变,跑过的时候春日只觉得恐惧。但她不能太害怕,她还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鹤丸,告诉唯一站在她这边的人。

跑进房间以后春日关上了门,钻进鹤丸的被窝。鹤丸被春日的动作吵醒了,抬手揉着眼睛,声音带着刚醒的软糯微哑:“……真是吓到我了。怎么了?”

春日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和身边那个同样小小的孩子,紧紧贴着他的耳朵,尽可能压低声音和鹤丸描述她所看到的东西,最后做的总结是一个拥抱。她抱得很紧,好像稍稍松手的话连鹤丸都会消失,勒得男孩都觉得有点不舒服。

她说:“但是,我会保护你的,一定会的。”

回应她的是同样紧的拥抱,鹤丸也贴着她的耳朵,压低声音回复:“我也会保护你的。”

在那个晚上小小的男孩和小小的女孩紧紧相拥,蜷缩在厚重的天鹅绒被子里,从彼此身上汲取身为人类的温度。他们的手紧扣在一起,许下互相保护的誓言,误以为这样就能抵抗黑暗和躲在夜色里的东西,误以为这样就是一生一世。

然后噩梦就开始了。

被春日看见以后三日月就不再避讳,或者说他本来就随心所欲到不打算在两个孩子面前遮掩什么,他的血统和坐拥的财富足够支持他做这些事。春日和鹤丸成了一对相互对照的试验品,每隔一段时间就被迫喝下装在高脚杯里的奇怪液体,有些带着微微的铁锈腥气,有些则是颜色诡异的粘稠状。春日对这些液体似乎没什么排斥,只是生理性地觉得吞咽恶心;鹤丸的反应就激烈得多,他会晕眩、呕吐,甚至短暂地失去身体某一部分的控制权,倒在地上连爬起来都做不到。

这种时候三日月就站在一旁,脸上还是漫不经心半真半假的笑意,抚摸春日的发顶时温柔得如同父兄,说出的话却残忍至极:“呀,那真是个失败的孩子啊。”

更多时候三日月根本不会前来观察春日和鹤丸的反应,也许他有更感兴趣的东西,就把这两个从小抚养的孩子忘记了。在短暂的自由时间里春日就蹲在鹤丸身边,紧紧握着鹤丸伸出的手,想用这种陪伴的方式来缓解男孩的痛苦。鹤丸竭力回应春日,有时能控制手就回握她,有时只是搭着,直到春日的眼泪滴到他脸上,再顺着脸颊在地面上晕开。

“……哭了吗?”鹤丸摸索着春日的方向,金色的眼睛上蒙着一层阴翳,他看不见春日,但他努力露出了笑容,声音轻快得像是以前拉着春日在花园里奔跑。他说,“不要哭,我们会逃出去的。交给我就放一百个心吧。”

春日微笑着点头:“好啊,那你也要放心我,我们都要做英雄。”

然而那只是孩子之间的承诺而已,他们试过牵着手在白天逃出城堡,等待他们的是丛生的荆棘和蔓延到不知何处的岔路。那是三日月布下的禁制,以荆棘警告试图前来的人,以岔路把那些人指向死地。春日和鹤丸没办法破解,只能跟随前来寻找他们的女侍返回城堡,忐忑地等待下一次端上来的东西。

随着时间流逝,两个孩子渐渐长大,鹤丸对喝下的东西排斥得越来越明显,每次喝完都痛苦得蜷缩在地上,甚至开始吐出大量的血。但春日接受了那些液体,甚至从中品尝出了异样的甘美,她的身体也在渐渐发生变化,肌肤白皙得不像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在太阳下甚至会觉得微微刺痛。

她正在无限制地接近吸血鬼,渐渐远离鹤丸所站的地方。






就像现在放在春日眼前的那个托盘,高脚杯中盛放的是鲜血。春日知道那些血来自某个白裙的女孩,锋利的刀切开柔嫩的肌肤,把血接到杯中,女孩的肌肤白皙,鲜血一滴滴淌落。她很少喝血,因而大部分时间都陷入沉睡,模糊了时间的界限。春日端起高脚杯,把铁锈味的液体倒入口中,入口就感觉到了绵密的口感,带着吸血鬼能品尝到的馥郁芬芳。

短暂的满足感渐渐涌入脑中,她慢慢闭上眼睛,忽然想到了第一次吸食血液的时候。






“没关系的,不要害怕。”鹤丸把春日抱在怀里,轻轻拭去她嘴角残余的血液,低头贴着她的脸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有什么惊吓都没关系。”

春日竭力克制着意识以免陷入吸食血液后的迷醉状态,眼前的东西开始重影旋转,交叠在一起忽明忽暗。她看见了幻象,来自多年的多年以前,吸血鬼的先祖在月下张开手臂,成群的蝙蝠从远处飞来。她用最后的力气抓住鹤丸:“不,不要在这里陪我了。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

那时已是深冬,窗外大雪簌簌,只有在冬季三日月才会放松警惕,或许是因为他畏寒,更多的时间处于休眠的状态。那是唯一的机会。

“好。”沉默很久以后鹤丸轻声应允,在春日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至极的吻,他说,“我会回来救你的,把花带到这里,大英雄要在这里等着我啊。”

春日点点头,意识彻底涣散。她答应了鹤丸,但她知道她醒过来的时候不会看得见春天,从今往后她的一生只有凛冽的寒冬。吸食了血液之后她就正式踏入了吸血鬼的社会,和人类的社会格格不入,出现在城镇上就会招来众多猎人的追杀。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三日月就坐在她床边,温柔地抚摸她的额头,语气温和:“真是个乖孩子。醒了就准备一下,去见见他们吧。”

“他们?”春日眨了眨眼睛。

“嗯嗯,他们。夏井、上杉、中岛……唔,似乎还有粟田口。”三日月念出那些显赫的姓氏,“哈哈哈,年纪大了,还有一些不记得了。”

春日点点头,三日月就站起身,外衣的下摆扫过床边的椅子。离开之前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窗外,那里仍然覆盖着皑皑的雪,来年春天才会渐渐消融,从土中生长出一枝枝的花。三日月忽然抿出笑容,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浓密的睫毛下流出一段曼妙的月光。

他说:“不必想着那个失败的孩子了。”

从那句话里春日忽然发现三日月从来都不是不知道鹤丸和春日策划着逃亡,他只是不在乎。

从那个时候春日就知道三日月不能担任“父亲”这样的角色,他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选了她和鹤丸,在建起的华美城堡里饲养他们,方法和饲养那些充作食物和装饰的美貌女孩没有什么不同。三日月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她了,春日几次从休眠态中苏醒都没有看到那个举手投足间极尽优雅但又漫不经心的身影,她知道现在三日月正在城堡的另一个房间里,试图驯养他新找到的宠物。

那是个纤细高挑的女孩,穿着白裙走向三日月时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口,浅琥珀色的眼睛眨动时怯懦如同林间啜水的小鹿,脚踝上系着细细的银链。三日月完全不顾忌春日或者其他人在场,把女孩抱起放在膝上,轻柔地把漆黑的长发拨到身后,露出女孩颈部柔嫩的肌肤。女孩的白裙在他膝头散开如同花瓣,裙下是女孩修长白皙的双腿,银链在脚踝上轻轻颤动。

在三日月俯身的瞬间女孩扯去了身上的白裙,露出内里剪裁贴身的军装,肩章上是猎人协会的纹章。之前的怯懦一扫而空,女孩眼睛里倒映出姿容端丽的吸血鬼,眉目生寒。她的手中紧握着锋利的匕首,浮刻着花纹的尖端泛着银光。






从满足感中恢复之后春日忽然听见了吵闹的声音,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那样多的声音了,吸血鬼的五感远比人类敏感,那些声音吵得她耳朵有些疼。她打开了窗,看见大火在夜色里熊熊燃烧,照亮了城堡的外墙,地上蔓生的青草和玫瑰渐渐被火吞噬。白裙的女孩们尖叫哭喊着向外跑,裙摆被玫瑰的刺勾破,有些甚至在腿上带出了刮痕。她们平时那么注意外表,现在却只想着逃离这座被众多猎人锁定了的城堡,跑得长发散乱,脚上沾染泥泞。

吸血鬼本能地不喜欢火,春日却没有躲避,仍然安静地站在窗边,等待火焰舔上她的裙角。她看着焚烧起来的花园,想到很久以前和鹤丸一起拉着手在花园里奔跑,踩倒一株株玫瑰,偶尔鹤丸会折下一枝,把那些花瓣收集起来,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洒一场玫瑰做的雨。

原来已经是春天了。

春日在心里感叹,视线扫过时看到了一个身影,和印象中的稍显纤弱不同,反而显得修长挺拔,在火中烫出凌厉的线条。她注视着那个身影,无端地想要落泪。

一身猎装的男人爬上了春日的窗台,向她伸出的手中紧握着一枝花。他的猎装上染着灰尘和污渍,无规则交错的裂痕附近渗出大片的铁锈色,头发也不是春日印象中的柔润微光,反而显得有些毛躁甚至凌乱,几根不服帖的头发末梢沾染血渍。但他的眼睛明亮得不可思议,浓密的银色睫毛下仿佛流淌熔金。明明是寒凉的月夜,春日却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久违的阳光,从多年的多年前他们第一次交握小小的手时就不曾改变。

鹤丸攀在栏杆上看着身穿华美睡裙的女孩,眼睛里藏着那么多的东西,那么温柔又那么坚毅,正是这点让他选择站在吸血鬼的对立面,带着填有银制子弹的枪一次次深入攀附着藤蔓的城堡。那才是活在阳光下的人类代代相承的东西啊,即使离开丰饶的伊甸园,流落在奔涌洪水潜伏猛兽的荒原,仍然能握紧爱人的手。

“吓到了吗?抱歉抱歉。”鹤丸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空出的手抓了抓胡乱翘起的发梢,“这个给你,是今年春天我看见的第一枝花,等我到这里就变成这样了……以后会送给你更好的。”

春日伸出手,她的手纤细柔软,肤色素白如同冰雪或者细盐,指尖触碰到那枝花就显得它格外狼狈。如果春日愿意,她可以每天醒来时看见床头、窗台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放置着颈部修长的瓷瓶,一枝新开的花被修剪得宜后开在瓶口,鹤丸递给她的花甚至没有开在城堡花园里的资格。但她接过那枝和鹤丸一样沾染着灰尘和血渍的花,双手捧着带有裂口的花茎,让花贴近自己的胸口,好像那朵花隔着层层叠叠的缎带蕾丝开在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上。

“今年的第一枝花,真好啊。”春日轻轻地说,“好得让人想流泪。”

“说这种话还真是吓到我了。”鹤丸轻轻拂过春日的脸,向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吧,伸出手,和我一起走。”

春日也笑起来,向着鹤丸伸出了手。






“那么,我们要去哪里?”

“无论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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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阿狗太太 @阿狗八汪汪汪-肝條漫 的投喂。

写得真是蛮痛苦的,也没写出春日的英雄感。私设众多什么的也不说了……这个paro的三日月就是病得不能再病,感觉要被挂在墙头风干(……)

ooc什么的唯有一声长叹。

各个段落都在不同的时间写成,写得我快傻了。起承转合不畅的毛病又来了。凑合着看吧。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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