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梦

「难道抱着残像可百世流芳」

【此间月明】梅雨

*三日月宗近X审神者

*ooc/私设有

*审神者有姓名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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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循狐之助给的地图走了一段路之后,菅原朝凉终于看见了她要进入的地方。本该区分神域和人世的鸟居被用于划分本丸的地域,灵力从朱红的横梁上溢出,凝成和横梁同色的鸟。这些鸟按照既定的路线飞行时扇动双翼,拉出一道道交错的弧线,最终都会撞上灵力构建的壁垒,撞上去的部分就显现出朱红色的纹样,瞬间明亮又瞬间消失。这样的壁垒是很罕见的,它的作用似乎已经超越了防御,反而更像是威慑,让人在路上就遥遥感觉到主人的力量,灵力汹涌如同大河的水滔滔而去,突然遇上断崖就直冲而下。

站在横梁下的身影身姿挺拔,狩衣的大袖在灵力涌动造成的风中轻轻拂动,深蓝色的大袖上流苏也轻轻拂动。菅原朝凉拢紧了身上防风的斗篷,继续沿着道路向前走,一步步靠近那座停歇着朱鸟的鸟居,靠近鸟居下姿容端丽的付丧神。距离足够缩小时她抬起头,看清付丧神的脸就忽然停住了脚步,兜帽因为没有拢紧而滑落,漆黑的长发顺着缝隙流出几缕落在背上,蜿蜒如同细小的河流。

付丧神的那张脸太过漂亮了,漂亮到了要被称为美丽的地步,但又不至于阴柔,只是端丽得好像千百年来所有的月光都落在他肩上,拂面而来的是千秋月色,寒凉或者曼妙的月光交错在一起,一瞬间让人觉得呼吸困难。月亮也确实在付丧神的眼睛里,浓密的睫毛下天幕呈现出自深夜至黎明的过渡,交界的位置恰巧是瞳孔下缘,金色的新月紧紧贴合分割,在眨动间隐约含着微光。

“三日月宗近,锻冶中打除刃文较多,因而名为三日月。”付丧神开口时笑意盈盈,眼睛里新月也盈盈,“多多指教了。”

“……抱歉。”菅原朝凉眨了眨眼睛适应那种美丽的冲击,再次拢紧身上的斗篷,向着付丧神微微欠身,起身时抿着浅淡的笑容,“菅原。我姓菅原,请多指教。”

“那就是我要等的人了。”三日月宗近直接略过了女孩的歉意,向她伸手示意,“来,到我身边来。”

这时菅原朝凉才发现三日月宗近的臂弯里搭着一把伞,合拢的伞骨纤细修长,伞面上用朱红色漆着飞鸟的纹样。付丧神握着伞柄打开了伞,和伞柄接触的那只手裹在手甲里仍然看得出骨肉匀停,指节明晰得让人想握住那只手再分开一根根手指细细亲吻。

“……下雨了吗?”头顶落下了伞的阴影,菅原朝凉下意识地把手探出伞的范围试探了一下,抬头时浅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付丧神端丽的面容。她没有摸到任何濡湿的意味,收回手就有些局促,试探着换了一个问法,“要下雨吗?”

“外面不会。”三日月宗近微笑着回复,“进去吧。”

穿过结界前菅原朝凉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是淅淅沥沥的雨,混杂着草木气息的风拂面而来,空气里带着微微的湿润,呼吸间清新的凉意灌入肺中。和结界上涌动如同威慑的灵力不同,本丸内部的灵力温和地在四面流淌,草木的叶片上都闪烁着微光,走进去的瞬间就能感觉到极其温柔的抚慰,像是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

原来是因为梅雨,灵力操纵下的雨落在伞面上让伞骨和伞面轻轻震动出簌簌的声音,混合着微微的风声和踩过道路的声音,让人想起空山夜雨那样安静的东西。本丸里也确实很安静,四下无人,只有身穿狩衣的付丧神撑着三十二骨的纸伞,伞下的女孩高挑纤细,拢着外衣走在他身旁。

走过桥时菅原朝凉看见雨打在桥下的河里荡出层层的涟漪,涟漪里一尾尾的鲤鱼甩动着长长的鳍和尾,在水中晃出一条条金红色的弧线。下桥前她回头去看了一眼,下一刻含着笑意的声音就响起来:“那些是养在河里的锦鲤,若是喜欢可以抽空来喂一喂,平日里不少短刀会过来。”

“明白了。”

“过来些。”三日月宗近看了女孩一眼,放缓了脚步,仍然稳稳地握着伞柄,“雨淋湿那半身衣服了。”

“不用了,那样太麻烦阁下了。”伞确实遮不住,宽大的斗篷一侧露在伞外,走了一段路之后靠近伞边缘的织物上漫开了一片水渍,浸透外衣之后就带着寒气渗入肌肤,冷得菅原朝凉轻轻颤抖。

“哈哈哈,无妨无妨,尽管靠过来些。”三日月宗近换了握伞的手,空出的那只手搭上了菅原朝凉的肩,自然地把女孩向着自己的方向揽过来。倾斜的伞割开了雨幕,在菅原朝凉身侧形成小小的水幕,更多的雨落在了三日月宗近身上,狩衣上迅速漫开一片更深的颜色,靛青色的发梢上都有水珠滴落。




三日月宗近收起伞时恰巧走到和室前,挡住视线的竹帘卷起一半,竹帘下是一副牌局,散乱的花札丢在一旁。坐在地上的女人披散着染成浅色的卷发,抬眼看向菅原朝凉时脸上犹带笑意,深玫瑰红的眼睛里倒映出女孩纤细的身影,随意描摹出的眼影在眼尾拉出锋利的绯红。

“我姓川上。”女人的声音懒洋洋的,尾音里含着微微的沙哑,正好配得上她近似半躺的随性坐姿,“审神者不可言名,叫我川上就好。”

川上千秋。提起她时一半的人避而不谈,一半的人觊觎那种成熟的惑人风情。这个女人连眼睛都是酒的颜色,和她相处就像是身处年代久远的酒窖,身旁都是至少三十年的美酒,其中发酵得最香醇凛冽的那一桶化作了美女,一举一动都吐露着诱惑至极的馥郁芬芳。美酒入喉会让人担心灼伤食道,就像川上千秋随时都有可能拔出贴身的短刀抵在人的脖子上,笑意妩媚而眼神森寒。

“我也姓川上。”坐在另一侧的人收拢了手里的花札丢在一旁,他看起来还不满二十岁,相对于男人更像一个大男孩,笑起来时甚至有种近似孩子的味道。他说,“川上旬。”

“是我弟弟。”川上千秋说,“不用管他。”

“这么说话好伤人啊。”川上旬坐直身体,看向菅原朝凉时那双深玫瑰红的眼睛和川上千秋如出一辙,“来我姐姐这里的都是很不错的实习生,希望你也是。”

汹涌的灵力忽然像是海潮一样涌向了菅原朝凉,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凝聚成尖锐的形态,轻松地刺穿了她临时树立的防御壁垒。菅原朝凉睁大了眼睛,倒映出和室里脸上带着笑意的那对姐弟,她的兜帽已经滑下来了,长发在灵力造成的风里拂动,庭院里大雨未停,而她耳畔全是呼啸的风声。

在被灵力刺伤之前菅原朝凉看见深蓝色的大袖,袖上刺着金月组成的刀纹,探出大袖的那只手被漆黑的皮革包裹,握在手中的刀尚未出鞘,弯度曼妙得不可思议。那是三日月宗近,他用本体刀格开了川上旬攻击性过强的灵力,他抬手时迅捷锋利,收回时又动作优雅如同平安朝的贵族。

“果然是弄错了。如果连这点都没法抵挡,你的防御上了战场又有什么用呢?”川上旬叹了口气,转头和姐姐说,“和松桥寺家的那个完全没办法比。”

菅原朝凉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三日月宗近,在他身旁的付丧神察觉到了视线,向她露出一个近似安抚的温和笑意,眼睛里的新月含着微光。女孩沉默地转回头垂下眼帘,睫毛垂落像是蝴蝶收拢薄薄的翅膀。

“旬。”川上千秋的声音仍然懒洋洋的,“我刚才在做什么?”

“……介绍自己?”川上旬愣了愣,“怎么了?”

“和谁?”

“新来的实习生。”

“那看来你还没学会女人之间谈话的时候,男人应该闭嘴这样的道理。”川上千秋的语气近乎感叹,但听不出多少遗憾的味道,“是我没把你教好。现在你可以走了。”

川上旬站起来,披上羽织就走出和室,很快消失在了回廊的拐角处。

“见笑了,我这个弟弟还没有过那个喜欢向别人炫耀自己本事的年纪,被狠狠揍几次才能改过来。”川上千秋收回了视线,声音里少了几分之前的慵懒意味。

“没关系。我不如他是事实,没什么可辩驳的。”

“也对。不过我很好奇,我看过你的资料,你的出身很显赫,上杉家的家徽不是谁都能握在手里的。凭这点就可以呵斥他放肆。”川上千秋坐直了身体,她半躺着时身姿曼妙,拉出的曲线起伏有如春天的远山,散发出柔媚的诱惑。但她坐直了就像是锋利的直刃刀,声音里的随性一扫而空,略带沙哑的音色像是一把经历了久远时光的琴,琴弦带着灰尘拨出古旧的音调,“为什么不说呢?”

菅原朝凉抬起眼帘,浅琥珀色的眼睛里蕴藏着什么森冷的东西,简直是眉目生寒。她的语气平淡,但她的声音那么冷,冷得如同一场隆冬的大雪:“因为出身如何只是我不能选择而已,再显赫也不是我的。一个姓氏不能贴在我身上变成什么东西,我也不想借着这个出身炫耀什么。我希望将来别人提起我是谁就说我的名字,而不是哪个望族。”她说这些话时显现出一种极度锋利的意态,和她对视就像是有利刃直逼眉间,但她说完以后忽然又软化了,那种锋利感烟消云散,菅原朝凉又变成了那个柔顺的女孩,站在那里和随处可见的同龄女孩没有什么不同。

“那样很好,就不用把你的家徽丢掉了,因为你根本没带来。”川上千秋沉默地看了女孩很久,沉默之后她忽然又躺了回去,舒展开的身体曲线仿佛一朵花渐次开放。她也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感觉,“三日月,带这个小姑娘去她的房间,然后把你那身衣服换掉。”

“好。”三日月宗近微笑着点头,示意菅原朝凉和他一起走,女孩跟上他的脚步,踩在回廊木质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音。回廊两侧雨幕不停,雨里矮生的植物被打得轻轻晃动,叶片上不断地滴落水珠。

在他们身后的和室里燃着微苦的熏香,川上千秋躺在了地上,像是沉默地看着天花板,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长久的沉默之后她发出了一声叹息,这次是真的叹息,绵长得仿佛白浪滔滔的河边风穿过芦苇的呜咽。“真是像你啊,则子。”她闭上了眼睛,“像得让我担心她会招来祸端。”





绕过拐角以后菅原朝凉忽然发现三日月宗近其实半身狩衣湿透,但他居然一直没有开口,就那样让冰冷的织物贴着身体,放任寒气一丝丝侵入成刺骨的疼痛。她走在付丧神的身侧,三日月宗近的脚步稳而均匀,特地放慢一些以免她跟不上。她看着那片因为浸透水而贴合在一起的大袖,向着濡湿的织物伸出手,在真正触碰到之前又迅速收回,只是轻声开口:“……冷吗?”

“哎呀,是在关心我吗,我很高兴。”三日月宗近摇摇头,“小姑娘不必担心。”

“嗯。”菅原朝凉应了一声,舔了舔嘴唇才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多谢阁下替我挡住。”

“无妨,交给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小姑娘啊。”三日月宗近说,“还有些事主君不会亲自教你,也是交给我的,到时候可别嫌弃。”

“不会。”菅原朝凉叹了口气,声音低低的,“毕竟我也不是不知道,我的灵力也就只有这么一点,恐怕一生都没法做得出色。只是麻烦阁下……”

“到了。”三日月宗近在一间和室前止住了脚步,像是没听到之前的话一样转过了身,自然地接着往下说,“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了,我们就在附近,有事随时都可以叫。”

“嗯,我知道了。”菅原朝凉识趣地止住了话题,只点点头示意。

“好,那小姑娘好好休息。我得先把这身衣服换了,”三日月宗近拍了拍湿透的那半边肩,忽然抬起大袖遮掩着半张脸打了个喷嚏,再开口声音里就混杂着些许鼻音,“唔,我这个老爷爷其实还是有些怕冷啊,哈哈哈。”

“那么请阁下也好好休息。”

三日月宗近回了一个微笑,嘴角抿出的弧度恰到好处。他转身按照来时的路往回走,背影笔直挺拔,脚步均匀优雅仿佛月夜时提灯看花。走出几步后三日月宗近忽然止住了脚步。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小姑娘。曾经使用过我的人,可没有一个能靠灵力让我有这副人身的。”他回头时耳侧略长的那缕头发在空中划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漂亮流畅和脸部轮廓和修长的颈部,“今晚有个宴会作为欢迎,月色会很漂亮。”

三日月宗近没有等菅原朝凉的回复,他继续按着选定的路往前走,在他身后高挑纤细的女孩站在障子门前,袖摆在风中起落。菅原朝凉看着付丧神的背影从视线里消失,与此同时持续了几个月的雨终于变小然后彻底停了,雨后的空气清新微凉,原来密布在天上的云散去,显露出月亮的清晰轮廓。

——————TBC——————

打TBC的意思是这一个正剧剧情完成了,其实可以当做FIN。不同的剧情之间没有联系,只有时间顺序而已,互相独立不影响阅读。

犹豫了很久还是开了正剧线,其实是一个相当无趣的故事,朝凉的性格也谈不上有趣,但我还是决定以名字来称呼她,让她作为一个真正的角色而存在。在我的期望里千秋像是烈酒,朝凉就是相思豆,说起来是相思那样好听的样子,吃下去就让人肝肠寸断。

其实可以说写得很憋屈,习惯于描写,写起来看起来都不会顺畅,几乎也感觉不到什么感情。

非常感谢愿意接受在正剧中看到审神者姓名的每一个人,感谢愿意让她作为一个“人”而不是AVG乙女女主而活。感谢给她一个睁开眼睛自由走动的机会。

这是我写下去的动力。

我希望她能够有鲜明的形象,至少在这一个系列里,仅仅作为“自己”去做一个独一无二,去面对我将写下来的过去与未来。

也许这个相当无趣的故事会写很久。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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