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梦

「难道抱着残像可百世流芳」

【此间月明】时暮

*三日月宗近X审神者

*ooc/私设

*审神者有姓名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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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大雨初歇,树叶上残留的雨水顺着脉络汇聚再从叶尖簌簌滴落,滴到地上的雨水很快渗入泥土,滴到水池里的就激起层层的涟漪。养在池里的鲤鱼以为是有人投食,聚集在涟漪下纷纷张开嘴却只吞进一口水,呆呆地吐出几个气泡后就转身游向下一个涟漪,长长的尾和鳍在水中荡出金红色的弧线。回廊上偶尔有低微的脚步声响起,过后又寂静无声,只有挂在外侧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晃动。

“哎呀,这里的灯坏了呢。”走过拐角后整条回廊忽然陷入了黑暗,只在下一个拐角处隐约透出微微的亮光,一侧的花木影影绰绰。三日月宗近暂时停下脚步,提着风灯的那只手抬起来扩大了灯照亮的范围,灯光穿过风灯四壁的纸透出,泛红的光照得那只手骨肉匀停肌肤白皙,轮廓上镀着薄薄的火光。他抬起另一只手在菅原朝凉肩上轻轻拍了拍,“看来得再送小姑娘走一段了,哈哈哈。”

“嗯,麻烦了。”菅原朝凉抬头看了看没有亮起的那个灯笼,收回视线时眨了眨眼就垂下眼帘,“很抱歉。”

“无妨,不过是再走一段而已,小姑娘别嫌我这个老爷爷碍事就好。看来明日得和他们说一声灯笼的事。”三日月宗近的回复里隐约含着笑意,自然地轻轻握上女孩的手,“灯照得不远,当心脚下。我带着你走吧。”

虽然从太刀中化身的付丧神不擅长夜战,夜间的视力仍然远胜过人类,几个星期的时间里菅原朝凉和三日月宗近也不再是初见时的生疏,由这位生性温柔平和的付丧神牵着手领一段路也没什么可推拒的。但是双方的手接触到的瞬间菅原朝凉咬了咬牙,脸上浮现出短暂的痛楚表情,连指尖都轻轻颤动着弹了起来。很快她又克制着把下意识收起的手放在三日月宗近的手中,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声音也是听不出什么感情波动的偏冷:“那又要麻烦阁下了,多谢。”

三日月宗近没有继续往前走,他偏过头看了菅原朝凉一会儿,然后随手把风灯挂在了门边,原本提着风灯的手转而握住女孩纤细的手腕,稍稍用力就把她的手翻了过来。菅原朝凉下意识地收拢手指,在指尖接触到掌心之前又松开,露出让她疼得皱眉的部分。她的肤色很白,掌心的肌肤同样细腻柔润,但现在是大片混杂着血丝和浅浅伤口的红肿,和四周白皙的肌肤对比简直是触目惊心。

“原来如此。”三日月宗近垂眼看了看女孩掌心的磨伤,避开伤处拢住那只手,再度抬眼时眼中新月盈盈,“来,过来这里。我替小姑娘处理一下。”他转身用另一只手按住障子门向一侧推开,随着障子门底下滑轮转动的声音渐渐响起又渐渐平息,风灯的光从门边透进室内,朦朦胧胧地照出室内的轮廓。三日月宗近回头去看身后的女孩,向着菅原朝凉轻轻点头,然后带着她走进刚刚被打开门的地方,握着手腕的力度温柔地恰到好处。

室内算不上宽敞,但是打扫得很干净,雨后湿润的空气里本来就带着若有若无的草木香气,在这里又沾染上别的味道,谷物和蔬菜的浅淡甜香也混杂在一起。三日月宗近看到菅原朝凉手上的伤之后,带她走进的地方居然是厨房。菅原朝凉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下昏黄的光,抬头去看三日月宗近时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些迷惑的神情,得到的回应是付丧神低低的笑声。

三日月宗近在门边的矮柜上翻找了几下就拿出了想要的东西,他轻柔地托起菅原朝凉的手,打开其中一个瓶子的瓶口。在倒下去之前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双方的视线重叠在一起,一方的眼睛里用黎明和夜幕盛着高天月明,一方的眼睛在灯下恍惚烛火摇曳。他轻轻地说:“会有些疼,小姑娘忍一下。”

瓶子里的液体挥发出酒精特有的气息,接触到伤口的一瞬间痛得菅原朝凉指尖颤抖,控制不住想要收回的那只手却被三日月宗近握住了手腕,直到掌心上凝固的血渍和新渗出的血都被洗去,只剩下交错着的泛白伤口。气息浅淡的药物被涂抹上去,三日月宗近垂下眼帘看着女孩掌心上磨出的伤口,认真地扯着纱布覆盖泛红的地方,耳侧那缕略长的头发因为低头的动作擦过脸颊,眨眼时睫毛轻轻颤动。菅原朝凉也垂着眼帘看向同样的地方,眼睛里倒映出她和付丧神交叠的手,在三日月宗近的指尖点过时不自觉地动了动指节。

“我……”

“嗯嗯,怎么了?”三日月宗近停住手上的动作,抬眼去看菅原朝凉的神情,他忽然笑了笑,“是怕疼么?”

“不,还好,可以忍住。”菅原朝凉摇了摇头,乖乖地让三日月宗近继续处理,“我只是有些奇怪……”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同样抬眼去看三日月宗近,眨动睫毛时有种孩子一样的乖巧,“问的话会妨碍阁下么?”

这次是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耳侧略长的发丝随着摇头的动作在空中划出短短的弧,偶尔扫过脸颊:“但说无妨。”

“这个。”菅原朝凉曲了曲指节,“为什么在厨房里会有这些东西?”

“算是以前留下来的习惯吧。不过也有些久了,我试着找找看而已,倒是没想到还能找到。”三日月宗近扯着纱布的一端绕过女孩的手,“以前这个地方没这么大,手入室也没建几个,若是运气不好几队都受了伤就得等着。运气更差时回来恰巧是该吃饭的时候,那就只能在厨房里一边吃饭一边处理。主君有时候也会到这里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吃得比我们可凶多了。想来那时候也真是有趣,哈哈哈。”

“……以前?”

“嗯嗯,至少是十年前的事了。”

双方又陷入了沉默,室外偶尔有风经过,风灯就在风里轻轻晃动,光也轻轻晃动,晃得门口影影绰绰。室内是双方的呼吸声,同样平缓均匀,偶尔交织在一起。厨房里显得很暗,唯一的光源是挂在门外的那盏风灯,昏黄的灯光落在付丧神和女孩身上就渐渐变弱消失,照得两个身影如同剪影,剪影的边缘仿佛披着霞光。

“原来已经十年了。”菅原朝凉轻轻地说,开口时像是叹息,“那真是很久以前啊。”

“嗯嗯,很久以前。我不过是把刀,十年也不算什么,有一副人身倒也觉得十年很长了。”三日月宗近说,“我到这里的时候,主君恐怕比你还小一些呢。”

“那个时候很辛苦吧?”菅原朝凉眨了眨眼睛,很快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只是我这样想而已。可以继续说吗?”

“哈哈哈,可以可以。我说这些话不过是老爷爷随口说说罢了,小姑娘听过也不必在意。”三日月宗近含笑回复,“不过愿意听的话,我多说些也无妨。”

稍作停顿之后三日月宗近说起过往的事,那些事未必有多美好,但他的声音那么温和那么低柔,好像说的是空山明月故乡黄花那样的东西,娓娓道来就让人心里微微一动。菅原朝凉的思绪混入三日月宗近的话里再渐渐追溯到过去,想到过去的厨房逼仄狭小,空气里混着汗和血的味道,出阵归来的付丧神挤在地上,有些给自己或者同伴包扎,有些就抱着碗大口吃饭。尚且年少的川上千秋也端着碗坐在地上,一口一口把饭塞进嘴里,咀嚼时比那些男人或者少年模样的付丧神更快速,嚼几下就胡乱地吞入腹中。

那时候眼前的付丧神在做什么呢?付丧神的样貌不会变化,三日月宗近永远姿容端丽,一举一动有种平安朝贵族一般的优雅端庄。那时也许他正在这样细心地处理伤口,也许垂眼看着碗里的饭慢慢咀嚼。

菅原朝凉忽然笑了一下。

“好了。”三日月宗近撕开纱布,把裂口那一端贴上去,抬眼恰巧看见女孩还没褪去的笑意。他也笑起来,抬手拂过菅原朝凉的脸,“嗯嗯,终于笑了。”女孩脸上的肌肤细腻温软如同上好的羊脂,三日月宗近的指腹因为常年握笔或者握刀磨出了薄薄的茧就略显粗糙,指腹接触脸颊再脱离的触感很微妙,微妙得双方都愣了愣。

“……怎么了吗?”菅原朝凉抬手摸了摸被接触的那一小块肌肤,曲起指节用指尖摩挲着不自觉泛红的部分,再次流露出略带局促的迷惑神情,语气也有些试探的意味,“我脸上沾到什么了?”

“不,没什么。”三日月宗近的视线晃了晃,迅速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浅淡的笑意浮上来衬托出盈盈的新月。他把多余的纱布放回了原位,抬起一边的大袖遮着半张脸,声音里含着笑意,“那我能问小姑娘么?”

“请问。”

“手。”三日月宗近用空闲的那只手再次托起菅原朝凉的手,语气里听不出多少疑问的意味,“是磨伤了吧。”

“是。”菅原朝凉应了一声,声音低低的,“对我来说短刀也有点重,大概是握得太紧了。”

三日月宗近也应了一声。他在演练场看过训练,川上旬握着太刀挥斩都毫不费力,菅原朝凉握住短刀之后做出的动作往往偏移,丝毫没有川上旬的利落漂亮。菅原朝凉紧紧皱着眉,汗水浸湿的几缕头发紧紧黏在脸上,嘴唇都微微泛白,本来偏冷的长相因为喘气显得柔弱许多,眉眼间简直是楚楚可怜弱不胜衣。那时川上千秋就靠在门边抽烟,指间夹着的烟明明灭灭,蔓延而上的薄荷烟里是那双深玫瑰红的眼睛。

“记得戴手甲。”三日月宗近说,“不然总是会磨伤的。”

“旬没有戴,他也没有告诉我。”

“他用了四年太刀,手上也该磨出茧了。我手上也有,故而暂且不戴也没什么。”三日月宗近放下大袖,伸手握住菅原朝凉完好的左手,示意她用指尖去接触指腹和掌心,“试着摸摸也可以。”

菅原朝凉的手不算小巧,手指是符合身高的纤细修长,但是三日月宗近仍然可以轻松地把她的手包裹起来,掌心温暖干燥,指尖却带着微微的凉。菅原朝凉用指尖轻轻拂过,摸到三日月宗近手上薄薄的茧,触及的肌肤有着略显粗糙的纹路质感,拂过时带起细腻的痒意。她感受着和她的手截然不同的触感,垂下眼帘看着三日月宗近的手时睫毛轻轻颤动,无端地想起付丧神挥刀的样子,大袖在空中划出深蓝色的凌厉弧线,刀上仿佛反射着寒凉月光。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慢慢磨出茧了。”她说,“我只有那么多训练的机会。”

“暂且停一停也无妨,不必心急。”

“我不能停。”菅原朝凉忽然抬起头,眉眼间再度浮现出森然的寒意,“我只有这一次机会。我的灵力不够,又不是防御型的,如果我不能做到和付丧神一起作战,我甚至没办法建立属于我的本丸,那样会战力不足。我做不到旬那样,我只能努力去贴近他。”

三日月宗近同样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睛里倒映出那张眉目生寒的脸,长久的沉默后他忽然轻声叹息:“小姑娘啊。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擅长,那时他连太刀都拿不起来,戴着手甲尚且能磨出伤,在演练场弄的身上都是伤。不要为难自己,慢慢来也可以,痛要记得说出来啊。”

“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并不会改变什么,那就没必要说了。”菅原朝凉收回视线,之前泛起的红晕渐渐消退,好像那种独属于女孩的意态只是短暂幻觉,“多增烦恼而已。”

回应她的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三日月宗近伸手揽住了她,双手揽在菅原朝凉稍显单薄的腰背处,狩衣大袖在女孩身后轻轻交叠。他微微低头抵着女孩,拥抱的力度恰到好处,开口时语调温和如同父兄:“若是不能向别人说,多向我撒撒娇也无妨。”

菅原朝凉没有回复,被拥抱的一瞬间她有些僵硬,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抱过她了。她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最终绷紧的肩膀缓缓松懈下来,在三日月宗近的怀里渐渐变回纤细柔软的女孩。她试着把脸颊也贴近付丧神,在他领口上闻到了森然的寒香,像是雪里埋藏着桦木和松枝,恍惚回到了故乡。

——————TBC——————

结束。

这节的三日月话很多,感觉有点ooc(…)我流三日月在正剧里更贴近父兄甚至道标的角色,所以是找不到什么苏的感觉的,只会给予适当的安慰而已。暂且不存在爱情的感觉,只是我控制不好有些过头了。

本来打算写他做个夜宵,下面吃(…),不过那样篇幅就过长了,毕竟只有一个场景我会瞎写了那么多字。

当然你非要和我说三日月没这么贴心那我也没办法(…)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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