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梦

「难道抱着残像可百世流芳」

【此间月明】思归(上)

*三日月宗近X审神者

*ooc/私设

*审神者有姓名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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菅原朝凉做了个冗长的梦。她在梦境里回溯时光,和早已故去的东西重逢。梦里的她还是个小小的孩子,母亲牵着她的手走过一个个朱红的鸟居,沿着笔直的神道一步步走向尽头的建筑。那是由家族兴建的神社,只有曾经繁盛至极的家族才能建起那样有着重重鸟居的神社,在其中供奉族里死去的先辈,再由史官洋洋洒洒地写下赞美的话用以记录,无论活着的后辈多么叱咤风云,在神社里都只能恭恭敬敬地保持沉默。

年幼的孩子只在书里见过神社这样的建筑,对于家族这种东西完全没有概念,菅原朝凉好奇地看了看神社,又抬头去看身旁的母亲,发现她其实面无表情。新寡的女人看起来既不憔悴也不苍白,肤色白皙嘴唇红润,漆黑的长发柔顺地挽着,发上别着的扇状装饰摇摇欲坠,仿佛仍是当年穿着振袖握着折扇走过长街的女孩,街两边的男孩看她一眼都要因为那种盛极的美貌而脸红。她穿在身上的衣服却不是当年那身繁花恣肆的振袖,五纹的黑留袖恰到好处地符合已婚的身份,下摆上金丝孔雀旁生长着丛丛的竹纹。黑留袖这样的礼服对于菅原朝凉的家庭来说本该是负担不起的,但她确实亲眼看着母亲从箱底找出这身贵重华美的和服,撑开挂在衣架上,用手指一点点抚平。那时抚着织物的女人披散着漆黑的长发,眉眼间的哀婉像是水珠盈盈欲滴,微微泛蓝的眼睛里倒映出和服上华美的刺绣,忽然间掩面痛哭。

然而她现在面无表情,好像得知丈夫死讯后的悲痛哀戚都是泡影,她在神社前停下脚步,以沉默回应注视。香木在精致的炉中发出轻微的哔啵声,随之燃烧出袅袅的香气,屋檐下悬挂的铃铛在风中轻轻晃动,神社里等待的人无一例外地穿着狩衣或者巫女服,眼瞳里泛着微微的蓝色。

“这就是你的孩子吗?”最年长的男人开口发问,他的声音苍老,面容也苍老,皮肤上褶皱丛生像是将要枯萎的古树,那双眼睛却仍然透着亮光。

“是。”女人的声音低柔,轻轻地抚摸女儿柔软的发顶,动作轻缓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在菅原朝凉身上打下了烙印,痛得她想起来就要紧紧咬牙,“这是个没用的孩子啊。”



菅原朝凉忽然睁开眼睛,看见的不是古朴的神社,面容模糊不清的人和泛白的雾气一同褪去,她只能回忆起一双双眼睛,都是和她完全不同的浅浅蓝色。她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很久,咽喉处发出模糊的声音。

“醒了?”身旁忽然凑上来一个头。如果菅原朝凉不是暂且没有力气抬起手,她可能会下意识地给那个头一拳,因为实在是出现得很突然。这个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吓到了人,像是松了口气一样,“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要是没醒那我可真是太惨了,白跑那么远……”

“……我怎么了?”菅原朝凉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脑中混混沌沌。

“你受伤啦,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川上旬坐回了床边的椅子,眼下扫着淡淡的青色,眉眼间显然有种休息不足的疲倦,语气倒仍然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坐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弯腰打开身旁的大箱子,从箱内扯出一身军装,“差点忘了……你看,我给你准备的衣服,按照以前的尺码新做的,应该还是合身的,或者可以修改……”川上旬像是献宝一样把那身军装展开给病床上的女孩看,脸上有种孩子一般的欢喜。那身军装也确实值得献宝,面料挺括得用不着熨烫,袖口上用纯银压边,衣领则烫着黄金的印记,比菅原朝凉曾经穿在身上的要华贵许多,看起来不像是出战的衣服,反倒像是礼服。

菅原朝凉手肘撑在床上缓缓用力,把自己撑起来坐在床上,一时间又有点头晕的感觉,她低着头大口呼吸,借由灌进肺里的氧气冲散那种眩晕感,胸口大幅度地起伏,漆黑的头发垂落遮住苍白的脸颊,倒真的有种病弱的感觉。她调整了一会儿呼吸,转头去看床边的人:“她呢?”

川上旬正在把军装按照原样叠起,指尖紧了紧,在织物上留下了一个微微的褶皱,他信手把褶皱抚平,直到把军装放回箱子都没什么表情变化。他又拿出另一身靛蓝色的长裙,缎带和蕾丝恰到好处地作为装饰,即使只是这样展开都看得出收紧的腰部,穿在人身上必定显得腰肢纤细不足一握。川上旬像是没有听见菅原朝凉的发问,笑着继续说:“还有洋装,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随便买了一身,不喜欢也……”

“她在哪?”菅原朝凉打断了川上旬的话,语气里有种咬牙切齿的血腥气,“你姐姐呢?”

川上旬的动作顿了顿,然后轻轻放下手中的洋装,长裙在他膝上逶迤,他没有立刻回答,低头把长裙折叠成方便放回箱子的样子,动作熟练,指尖抚过柔软的面料,左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黑色的戒指。他弯腰把长裙放入箱子,再把箱子关闭,扣合时内置的锁发出契合的轻声。确认箱子闭合后川上旬在椅子上缓缓坐直身体,双手放在膝上,腰背挺得笔直,下颌微微抬起时有种隐约的孤傲。他的面容和川上千秋有几分相似,川上千秋妩媚锋利,他却显得森冷,眼睛是如出一辙的玫瑰红色。

“她死了。”他轻轻地说。

“那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取得了增援,把你带出来了。”

菅原朝凉沉默了片刻:“……只有我吗?”

“只有你。”川上旬说,“在你身边的刀碎得不能分辨,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倒是还留着一口气,手里紧紧抓着一把碎片,刀片几乎全部卡进肉里,到了这里才一点点剔出来。”

菅原朝凉低头去看自己的手,那双手纤细柔软,掌心处包裹着纱布,抓握时传来略微的痛痒。她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浮现出迷惘的神色。菅原朝凉曾经像是孤女一样辗转,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川上千秋和三日月宗近,川上千秋对待她像是关爱学生,又像是宠爱年幼的妹妹;三日月宗近似乎又更复杂一点。川上千秋倚在门旁长久地注视她,薄荷烟烧出的白雾后是隐隐的玫瑰红色;三日月宗近让她枕在自己腿上,一下下抚摸着那头柔顺的黑发,垂着眼帘时睫毛下是盈盈的月色。在川上千秋的本丸里菅原朝凉看见冰原渐渐解冻,隔着即将化开的冰壳看见了温暖的水,水里有着长长尾鳍的鱼款款游动,但一夕之间她又彻底失去了这些东西,就像是一场美梦,醒来之后她仍然在浩瀚的冰原上冻得瑟瑟发抖,举目四望只有不曾停歇的风雪,冷得她想要落泪。

“现在你也是正式的审神者了,手续已经完成了,编号确认之类的事情等你伤好以后再说吧。”川上旬疲倦地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吧,我也好困。”

重伤未愈的无力感从肢体末端蔓了上来,菅原朝凉缓缓地躺回床上,沉默地看着天花板,眉眼间像是落了一场隆冬的大雪,琥珀色的眼睛犹如冰封。

她说:“我知道了。”

————————TBC——————

很不走心的扫尾,还有下半截就结束了。写得很不舒服,连神社之类的词都要回忆半天,审神者的人设也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可见并不适合再写下去了。尽可能做个了结吧。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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