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梦

「难道抱着残像可百世流芳」

【乙女向】一期一会

*一期一振X审神者

*ooc归我

*审神者偏于冷淡苏向

*夹杂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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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下枝头最后几枝桃花时一期一振蓦得意识到花期将尽,他握在手中的几枝大概算错了时间尚且开得烟烟霞霞,枝上残存的却早已凋谢成枯萎的深红,在风中轻轻拂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正式脱离浓绿叶片密匝的枝条。

一期一振想起审神者离开已经半个月了。

半个月前她终于换下了担任审神者以来一直端正地穿在身上的巫女服,站在满树烟霞的桃花下向一期一振告别,语气平和发音古雅一如他第一次从混沌中苏醒时在锻刀室所听。那也是一期一振第一次看到审神者穿现世的衣服,柔顺漆黑的长发没有挽起反而直垂腰际,相较巫女服贴身许多的长裙勾勒出她纤细美好的身形。一期一振从没有见过那样缀着精致花边的裙子,但他觉得穿在审神者身上就是难以言明的好看与适合。风吹过时桃花片片落在审神者身上,画过精致的眉眼倒让她偏于冷淡的面容少了几分寒意,她说:“我要结婚了。”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一期一振把桃花插入盛了些水的白瓷瓶内,小心地捧着瓶走向审神者空了半个月的和室。瓷瓶放在内室紧闭的门前,一期一振轻柔地呼出一口气,回忆起他的回复。那时他露出得体的微笑向着审神者微微倾身,说的话连他自己都摸不清是什么意味:“恭喜主君。”

一期一振最终没有敲响那扇注定不会有任何回应的门,他朝着门倾身行礼后向外走,但他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也许只是随便走走顺便巡视本丸,也许是希望走过回廊的拐角能看到那个熟悉的女孩,她穿着巫女服挽着长发,端庄地对他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然而那只是无谓的幻想罢了。审神者明确地说明她在现世将缔结婚约,她本就不是全职,一期一振隐约也感觉得到她在现世工作十分忙碌。何况现在她正处新婚,大概要忙着应对夫家和丈夫,往后还有她的孩子,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在本丸投注太多的时间,也许过几年她就会选择离职。想到这里一期一振忽然停下了脚步,带着几分茫然看着院内的桃树。

他只是一柄刀而已,只有锋利善战的名,本就无权选择所侍奉的主君,但想到将来会有新的审神者站在他面前,莫名的烦躁感从深处缓缓涌出。

“一期哥。”衣角被轻轻扯动的触感让一期一振低头看见秋田藤四郎,男孩正单手捧着一个小巧的碟子,碟子上放着几个同样小巧的花见团子,是审神者喜欢的素淡颜色。秋田藤四郎抬手把碟子凑近一期一振,仰头看着他,“主君离开前教我们做这个,她说每天做一个颜色,等我们把每个颜色都吃一遍,她就回来了。这是最后几个,给一期哥吃。”

一期一振一向对这种精致的甜食没什么兴趣,偶尔尝几块也不过是因为审神者会做些点心。与其说她喜欢这种厨房里的琐事,倒不如说像是修行之一,与花道或者茶道没什么区别。一期一振拿起一个花见团子咬了一口,熟悉的清淡甜味在口中漫开,他想起审神者优雅的笑容和她同样清淡的语气:“我倒不是多么喜欢做这些东西,只是如果有人吃这个会觉得开心 那才是我想要的。”

“一期哥,主君什么时候回来呢?”等一期一振把最后一口糯米咽下去,秋田藤四郎才小心地开口,他的声音怯怯的,像是询问一个不会得到回复的问题。

一期一振沉默地看着秋田藤四郎,他温柔地摸了摸弟弟柔软的发顶,给出一个他所期盼的回答:“很快吧。”

审神者仍然没有回来的意思,和室的门紧紧闭合,她留下的每日事物安排的白纸早就耗尽,一期一振替她安排了几日后最终决定亲自去现世找她。审神者看似温和,性格中却暗含着强硬的部分,她不会愿意别人替她安排事务。一期一振怀着这样的想法,但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原因还是理由。

没有审神者陪同的刀剑根本没有与现世相连的能力,即使一期一振手中有审神者的信物,他也无法到达现世,唯一的方法是摆脱别的审神者。一期一振去找他认识的另一位审神者时穿了出阵的军装,站在那座本丸门口整理着装时笑意忽然浮上英俊的脸。他穿着出阵的衣服是做什么呢?难道是去和现世作战,和审神者的丈夫还有往后的孩子作战?他觉得有些可笑,也就真的微笑起来。

这座本丸的审神者自称由美子,一个随处可见的平凡名字,显然不是真名但也没人在乎。获得准许后一期一振走近由美子的和室,看到年轻的审神者正皱着眉放下手中的瓷碗,碗底残存着一些棕色的液体。由美子鼓了鼓脸颊伸手轻轻打了一下近侍的肩膀,哼着气开口:“青江又骗人,明明说好了不苦。骗子。”

“我只说我喝的那口不苦——”近侍的回复惹来由美子在他肩上的又一下,笑面青江捂着被打的地方,仍然笑吟吟的,“哦呀,有人来了哦?主君这样衣衫不整,要给别人看吗?”

由美子赶紧拉好短裙的裙摆,看起来她只是高中生,身上还穿着高中的校服。她咳了一声:“请问别人家的一期阁下,突然前来有何要事?”

一期一振忽然有些羡慕,羡慕笑面青江和由美子的坦诚。审神者总是冷淡得恰到好处,她从不吐露任何为难她的东西,在刀剑面前表现出的永远是优雅平和,有时一期一振希望看见她更柔弱甚至是撒娇的一面,至少这可以证明审神者真正接受并信任他这个近侍。但是没有,从来没有。一期一振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家主君已经将近一月没有回来,只能前去现世拜访。特地来此寻求由美子小姐的帮助。”他向着由美子弯腰,如同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安静地等待她的回复。

“可以哦。”由美子的答应得太快反倒让一期一振有些惊讶,他忍不住抬头看向那个靠在近侍身上的女孩,看见她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笑容,“但是你不是我的侍从,我只能送你一次,只有十五分钟。来吧,把你家主君的信物给我。”

她向一期一振伸出手,那只手肌肤白皙骨肉匀亭。

“我是一期一振,粟口田吉光所做的唯一太刀。藤四郎是我的弟弟们。”

审神者费力地睁开眼睛,发出一点模糊而无意义的声音。她又梦见了一期一振,梦见她在锻刀室里将灵力注入刀内后看见的俊美男人,举举止严谨得体,恰恰是她喜欢的样子。最初的喜欢只是对容貌和举止的欣赏,但随着时间流逝那种喜欢堆积起来逐渐变成了更深层的东西,令她违背了一贯公平的原则让一期一振一直担任近侍,从他偶尔的靠近中获得让她全身震颤的罪恶快感。审神者很明白那是什么,但她不能说出来,无论是作为刀剑的主人还是作为家族的大小姐。

她爱上了一期一振,爱上了一把太刀。

审神者一向不屑于逃避,她直面自己的感情,但她同样不能拒绝父亲提出的要求,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对方家里是父亲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合作本就是好事,联姻更是锦上添花,双方父母都要满意,寺庙里的僧侣要占卜说明吉凶,这场婚姻中只有两个人的意见是不重要的,一个是审神者,一个就是将要迎娶她的男人。然而披上白纱的后一秒审神者还是后悔了,她趁着伴娘不注意跑出了礼堂,可是高跟鞋阻碍了她的路。她前脚被父亲抓到,后脚对方的退婚书就送到父亲手中,鬓角的白发已经无法遮掩的男人愤怒地把女儿关在了房间里。

额头上烫得要命,审神者翻了个身,胡乱地扯起被子盖住自己。她已经被关了一周,身上的病一直没有痊愈的倾向,反复小小地折磨她,不至于死但也不舒服。脑内昏沉,她用不出任何的灵力。

她慢慢闭上眼睛,却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温和的嗓音说着敬语,语气挑不出半点毛病,仔细听又好像含着什么克制的东西。

“主君。”

是梦吧。是梦才听见一期一振的声音。审神者没有回应,她扯了扯被子。

“主君。”又是一声,这次凑得近了点,对方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该如何继续,“恭喜主君新婚。本丸内的刀剑都很思念您。虽然这话由我问非常失礼,但是,您的丈夫对您如何?”

审神者坐了起来,眼瞳有些涣散,她花了点力气才看清身前的人,身姿笔直五官精致,确实是梦里的一期一振。“我没有结婚。”审神者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我被退婚了。”

一期一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审神者的态度一向让他捉摸不透,他猜不准在她精致端庄的笑容下方掩藏着什么。一期一振微微俯身替审神者拨开黏在额头上的几缕头发,指下的肌肤发烫,他赶紧扶住审神者单薄的肩头:“您在发烧。不要紧么?”

审神者摇了摇头,她说:“你怎么会来现世呢?”

“主君久久不归,目前本丸内的事务由我逾矩安排,前来请求主君亲自下达命令。特地拜托了由美子小姐。”一期一振的语气仍然是恭恭敬敬的,垂在身边的手却控制不住地握紧。他的主君,在战绩上遥遥领先的人,她应当站在簌簌的桃花里,腰背笔直眉目生寒,绝不该是这副孱弱苍白的样子,隔着衣物都摸得到硌手的肩骨。一期一振几乎要脱口而出询问是谁让她陷入这样的狼狈境地,最终还是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由美子啊……还是个小姑娘呢。难怪了。”审神者垂下眼帘,视线落在被面的花纹上,问了个不知所以的问题,“一期,你觉得亲情是什么?”

“是个相当宽泛的概念。并不局限于拥有血缘的亲属之间。”一期一振很快回复,没有任何对审神者问题的疑虑,他放缓了语速,“正如藤四郎们是我的弟弟,与我之间有亲情,但同样的,我与本丸内其他刀剑相处,假如时间足够,也许将会萌生近似亲情的情感。”

审神者应了一声,沉默许久后指了指离床略远的桌子:“麻烦把上面那份文件给我。”

“谨遵主命。”

文件很快放到了审神者手里,她看着薄薄的几张纸忽然露出个笑容,她本来面容生得精致而偏冷,这样一笑反倒有种枯木逢春般的美感,好像在依稀带着寒意的风里一枝早开的扶桑悠悠绽放。白字黑字清楚不过,那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毕竟签下字后就和她显赫的姓氏再无关联,她唯一的路就是成为全职的审神者,从此时间停驻,现世的人将会慢慢地遗忘她,最终彻底抹去痕迹。

“为我做个见证吧。”审神者握起笔,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写一个名字所需的时间不长,她写得也很熟练,但她莫名地回忆起了前半生,谨遵父母要求做到端庄娴静的点点滴滴。从父母那里她没有感觉到的温暖反而在本丸内补足,她知道她是个梳理过分的人,但她在院子里行走时偶尔回头总能看到有人在注视她。那才是她的亲人。

一期一振看见了那个名字,他本想闭上眼睛,但那几个字已经深深刻入了脑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生平难得有些慌乱,最终只是做了个保证:“主君的名讳绝不外泄,请放心。”

“嗯。”审神者说,语气里有种放下重负的味道,“时间到了,就带我回家吧。”她轻轻搭上一期一振的手。

“……家?这里不是主君的家么?”

“我的意思是回本丸,那才是我的家。”审神者说,“在此之前,叫一声我的名字吧。”

一期一振的瞳孔猛得收缩,他听见审神者说了什么,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他终于获得了信任。复杂的感情在一瞬间袭击了他,他轻柔地握住审神者纤细柔软的手,最终只是说:“好。”

然后他轻轻地叫了审神者的名字。

他的一期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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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有些凌乱,收尾很仓促但是不想修改了,也多改不出什么。原来只是个等待的脑洞,慢慢填补出的东西。把握不好审神者和一期的性格,大概是两个正经人的故事。所以写得很干涩,毕竟双方谁都不是脑子有病…

太难写了。下次还是换个刀剑男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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