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梦

「难道抱着残像可百世流芳」

【此间月明】祸

*三日月宗近X审神者

*ooc/私设

*审神者有姓名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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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刀向自己砍来时时间的流逝忽然变得极其缓慢,菅原朝凉睁大了眼睛,浅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出正在一点点接近自己的刀锋。在她的视野里刀缓慢得近乎蠕动,四周的一切都被拖慢,像是一滴历经几十年才能滴落的沥青,又像是老电影里刻意放慢再放慢的镜头。太刀斩切的轨迹变得清晰可辨,刀切过空气发出的声音拉长成凄厉的音调,那条轨迹将会精确地通过她的颈部画出一道完满的弧线,结果就是她的头落在地上。菅原朝凉死死地盯着太刀,即使知道必死的结局也不打算合眼逃避,但在刀砍过颈部前她看见一只手缓慢而坚定地挡在了她和太刀之间,大袖上的流苏偏向一边又缓缓垂落。太刀的刀刃划过那只手臂,从手腕一直到手肘,刀下狩衣、单衣、窄袖便服和护甲的布料或者皮革依次被划开,最后是皮肤和其下的肌肉。肌肤在刀划过后缓缓绽开,鲜血向四面飞溅,像是鲜红的玫瑰被狂风撕成碎片。

血溅在了女孩的脸上,温热而带着略微的铁锈气息。
菅原朝凉猛地睁开了眼睛,翻身坐起来时剧烈地喘着气,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额头,才发现额头上满是濡湿的冷汗。

“醒了。”身旁的短刀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菅原朝凉环视了一圈,是她的房间,布置素净,角落里的一只香炉吐着袅袅的烟。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和肩胛处回馈的钝痛让她皱起了眉。她转头去看身旁的药研藤四郎,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保险起见还是多休息一会儿,您的身体素质不够好,肌肉酸痛是正常的。以及这几天可能会做噩梦,这点要视您的精神状况而定。”药研藤四郎单手撑着地板借力,利落地站起身,“那么我先走了。”

“等一下。”菅原朝凉也站起来,发尾凌乱地落在背上,“现在本丸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大将回来后立刻召集了全军,突破结界的溯行军全部被击杀,结界也加固了。这点不用担心。”

“嗯。”菅原朝凉抿了抿嘴唇,“那……三日月呢?”

“应该还在手入室。三日月阁下身上的伤不轻,手入需要一段时间。”药研藤四郎滑开了移门,走出去之前转头说,“您可以去看看他。”

菅原朝凉取下衣架上的羽织披在肩上,走出了和室。

本丸的气氛和以往不同,显得安静很多,毕竟今天在第一部队出阵,其他三队远征的情况下发生了溯行军奇袭的事情。留在本丸的付丧神大多练度不高,甚至有刚刚显现的,在奇袭下不仅付丧神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连本丸的建筑都有一定的破坏。归还的付丧神正在修理,叮叮当当的声音从不同的地方传出,空气里弥漫着木屑和灰尘的味道。

菅原朝凉拢紧了羽织,沉默地沿着回廊行走,走到手入室附近时听见了交谈的声音。她迟疑了几秒后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手入室门前的两个身影。

“……结界为什么会破?”川上千秋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不再是平时那样的低回平缓,咬字甚至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我和你说过的要定期检查结界,结界设立以后就和设立者断开联系了,你坐在这里是感觉不到结界状态如何的。为什么不去做?”

相比之下川上旬的情绪显得稳定很多,语调仍然懒洋洋的:“我忘了。”

川上千秋似乎被弟弟的回复气到了,停顿了几秒以后才回复,这次她的语气又平静下来,森寒如同隆冬的大雪:“希望你下次不要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说完她闭了闭眼睛,转身向着菅原朝凉的方向走来,和女孩擦肩而过却没有打一声招呼,菅原朝凉转头看见女人的颌骨咬出冷硬的弧度,胸口剧烈起伏。

这个女人带队归还发现自己设立的结界破损时都没有陷入暴怒的状态,反而信手用胁差把向自己袭来的溯行军切成了两截,深玫瑰红的眼睛里甚至有些戏谑的意思。那时她手握着出鞘的胁差,光镀在她的军装上勾勒出曼妙的身体曲线,在风中拂动的长发连发梢都微微发亮,一瞬间本丸的结界就被汹涌的灵力加固数倍,无数灵力凝成的红鸟扑扇着翅膀,把主人的命令传递到四面八方。

但川上旬只用了几句话就激怒了川上千秋。

刚刚激怒了姐姐的大男孩仍然站在原地,神色平静,眼睛里空茫地倒映出远处,浓密的睫毛眨动时像是飞鸟扑扇翅膀。

“你明明记得的。”菅原朝凉走到他身边,“你去例行检查了,只是来不及加固薄弱的地方就被溯行军突破了。如果没有及时发现的话,损失会更惨重。”

川上旬应了一声,转身时脸上那种空茫的表情忽然消失了,慵懒的笑意再度浮上脸颊。他说:“也许吧。”

“你没有错。为什么不和老师说呢?”菅原朝凉看了一眼川上旬原来在看的地方,那个地方除了树木就空空荡荡,枝杈的缝隙间隐约看得见远山的轮廓。她收回视线。

“有些事情谁对谁错没什么关系。无论如何这次本丸都有损失,我姐姐是那种很固执的人,她会把错全部揽在自己身上的,哪怕其实根本没什么。很久以前她带队出去的时候,烛台切不过受了点轻伤,半夜的时候我看见她在手合场练刀。看见的时候我都觉得害怕。”川上旬轻轻地说,“这次的事情就算她没有表现出来,也肯定在自责,与其憋在心里,还不如变成怒气发泄出来。憋久了会难过,还是发出来比较好。”

“这样啊。”菅原朝凉沉默了一下,忽然微笑起来,“你居然想得那么多。”

“我只在我姐姐身上想那么多。动脑子很累的。”川上旬叹了口气,看起来是真的为“动脑子”这件事苦恼。他让出了路,慢悠悠地从菅原朝凉身边走过,在回廊上踩出了轻轻的脚步声,“三日月在手入室里,我不浪费你的时间,进去看吧。”

“……我没说我是来看他的。”

“写在脸上了。”

“那最后一个问题。”川上旬的脚步声停了停。菅原朝凉没有回头,继续说,“那个时候,是香取神道流·立合拔刀么?”

“是。”

“我从来没有在手合场见你用过。”

川上旬没有立刻回答,他垂下了眼帘,再度恢复了之前安静的状态。风吹过整条回廊,屋檐上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灌进川上旬的浴衣大袖中,四面风声簌簌,落木萧萧。

沉默很久以后,他说:“我以前用过,错手把无辜的人斩成了两段。”然后他继续往前走,脚步均匀,消失在了拐角处。

菅原朝凉叹了口气,伸手按上手入室的移门缓缓滑开。






手入室的空间很大,三日月宗近坐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弯度曼妙的太刀横放在他膝上,呼吸间付丧神耳侧那缕略长的头发轻轻颤动。三日月宗近身上的窄袖便服和单衣因为正坐的姿态显得面料平整,狩衣却仍然保持着未扣的状态,深蓝色的布料堆积在腰部和手肘处,脱下来的护甲整齐地放在他身侧。这个样子算不上整齐也算不上狼狈,但是三日月的姿态那么自然那么安定,简直像是在悟道。

菅原朝凉走进手入室,合上移门的声音让三日月宗近睁开了之前一直合着的眼睛,眼睛里新月盈盈。他看向女孩的方向:“呀,小姑娘来啦。”

菅原朝凉点点头,走到付丧神身边坐下来。

“既然小姑娘来了,那么我也就不久坐了。”三日月宗近信手揽起了狩衣,动作非常流畅优雅,深蓝色的布料一寸寸盖过了单衣的颜色,触及扣子的时候他用直接点了点那个地方,“唔,我看不见呢,这里也没有镜子,麻烦小姑娘替我扣上。”

“好。”菅原朝凉小心地捏住狩衣领口的布料,扣子和系带做得精巧而恰到好处,她不得不凑得更近,视线里是带着暗纹的华美布料,手稍稍一动就能碰到付丧神此刻裸露的咽喉。三日月宗近身上浅淡的熏香气息一缕缕钻进她的鼻腔里,又像是什么温和的雾气一样环绕着她,菅原朝凉把扣子卡进孔中,再度拉开了距离。三日月宗近没有说话也没有抬手调整,像是完全信任她的姿态。菅原朝凉找了个话题,“伤怎么样了?”

“不必担心。我现下虽然是人身,但也有不同,手入后自然就好了。”三日月宗近挽起一侧的大袖证明自己的话,层层的织物轻松地被推到了手肘处,露出一截小臂。他没有戴手甲,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漂亮得恰到好处,肌肤上没有任何伤痕一类的东西,白皙细腻犹如新生。

“抱歉。”菅原朝凉看了一眼,低低地重复一遍,“很抱歉。”

“无需道歉,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啊。”

“我不是要为自己开脱或者祈求原谅才这样说。”菅原朝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一点点攥住膝上的布料直到骨节泛起森然的青白色,“如果那个时候我能把刀拔出来,就不需要阁下替我挡一下,也不会影响后续的战斗。未能拔刀是我的过错。”

她没有撒谎,如果能把刀拔出去她会做的,她从来不畏惧战斗,就算站在面前的是远比她高的溯行军,向她砍来的刀刃上寒光锐利。但那个时候菅原朝凉真的无法拔出刀,轻质的胁差都被紧紧锁死在刀鞘里,像是刀鞘里有什么徘徊千年的恶鬼,而她的胁差是恶鬼通往人世唯一的梯子,就算指甲崩裂也要紧紧抓住。所以她只能用尚在鞘中的胁差作为一时的抵挡,不断地矮身躲过刀锋,直到远征归还的三日月宗近替她挡下了一击。

双方都陷入了沉默,空旷的和室里听得见呼吸声,最后的阳光透过门窗照进来,在光滑的地板上留下一串闪亮的光斑。

“来,小姑娘,看着我。”三日月宗近把手放回膝上,失去了束缚的大袖迅速滑落,只露出一小半手。他的语调平和优雅,甚至有几分慢悠悠的从容,“你讨厌我吗?”

“……不。”菅原朝凉诧异地抬起头,眉眼间浮出几分疑惑的味道,她有些拘谨了,试探着开口,“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希望我在战斗中受伤吗?”三日月宗近无视了女孩的窘迫,继续温和地发问。

“当然不。”

“你是故意不把刀拔出来的么?”

“不是!”

“那就无妨,既然不是你的意愿,那么就不是你的过错。”三日月宗近伸手触碰女孩的脸,指腹轻轻摩挲过温热细腻的肌肤,“不要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那样就太累了。”

那是直接的肌肤接触,卸去了手甲以后三日月宗近的手并不光滑,至少指腹和掌心处有薄薄的茧,擦过脸部柔嫩的肌肤时有种发痒的感觉。他低头看着菅原朝凉,漂亮的眼睛里倒映处女孩的面容,他的神色很认真,一贯的笑意被收起来,微微抿起的嘴唇让人想用指尖轻轻勾画。三日月宗近单手捧着女孩的脸,指腹一点点擦过她的脸颊。

然后菅原朝凉做了一件让他惊讶的事情。女孩学着付丧神的样子也抬起手,掌心和他脸部的轮廓贴合,手指探入他的脸颊和耳发的缝隙,尚未磨出茧的细腻指腹摩挲着他的脸颊。她似乎不理解三日月宗近这么做的原因,手上的动作也有点生疏,好像只是对付丧神的行为的复刻。

女孩虽然纤细高挑,但比三日月宗近还是要矮一截,即使坐下来也必须抬头,长发滑过肩头流向胸前或者后背,发梢带着微微的卷;三日月宗近低着头,耳侧的头发柔软地垂落。光落在他们身上,流过衣褶再落入地面上的光斑,付丧神和女孩的身影犹如剪影。

“嗯,这就是名为skinship的事物吗?”沉默之后三日月宗近忽然收回手,睫毛颤了颤,但他的声音里含着笑意,“要摸摸别的地方也可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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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跑一下剧情,私设非常多,后续才能慢慢解释。本来想写战斗的场面,试写了一下发现写不出那种干脆利落的感觉,所以最后还是选取了安静的独处。

被喜欢的太太指出说写的三日月更像是“情人”而非“恋人”,尝试能更稳重安定一点。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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