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梦

「难道抱着残像可百世流芳」

【此间月明】梁上燕

*三日月宗近X审神者

*ooc/私设

*审神者有姓名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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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轻不重地敲了三次门,三日月宗近换用掌根贴上门,移门底下的滑轮润滑做的很好,稍稍用力就顺畅地移开,滑轮在轨道上只滑出轻微的声音。室外被竹林过滤成浅绿色的阳光随着移门滑开而涌入,在实木地板上打出一圈圈的光晕,室内女孩坐在地上的纤细背影则作为回馈倒映在三日月宗近的眼中。他第一次看见菅原朝凉穿军装,或者说这身衣服昨天才作为礼物送到她手上。军装用的面料漆黑,以金属的扣子和烫银的花边为装饰,合体的剪裁掐出女孩纤细曼妙的身体曲线,尤其是短到大腿中部的裤子,紧紧地绷住肌肤,和裸露在外的部分一起组成一双让人艳羡的长腿,有这样一双腿的女孩走在街头会招来同性的嫉妒。

但是菅原朝凉并不知道女孩的青春美丽该如何衡量或者利用,她以一个极其随便的姿势坐在地上,大喇喇地把曲起的腿暴露在外,于是那种美丽就和诸如诱惑之类的词割裂开来。她回过头看三日月宗近时也没有撩一撩头发的意思,任由长发垂下遮住半边脸颊,只露出侧脸轮廓,鼻尖精巧,睫毛纤长如同飞鸟的羽翼。菅原朝凉正咬着手套的下边缘,努力把手卡进略紧的手套里,手套也是漆黑的,随着她用力的动作一点点吞噬白皙的手部肌肤。她把视线放在了三日月宗近身上,眼睛在光下是浅浅的琥珀色,澄澈透亮,让付丧神想起某种眼瞳明亮的动物。

“换衣服吗?哈哈哈,抱歉抱歉,看来是打扰了呢。”三日月宗近换了个方向用力,移门按照相反的方向滑动,“我过会儿再来。”

“没有,进来吧。”在移门滑至中部之前菅原朝凉开口,她还咬着手套所以声音有些含糊,“有事要说吗?”她仍然盯着三日月宗近,低头缓缓地把咬着的手套下边缘扯过掌根,然后抬手把长发拢起来,缠绕在手腕上的红绳悠

悠垂落。

“唔,这倒没有,来看看你而已。”三日月宗近移开门,向着菅原朝凉走近时步子平缓优雅,在他身后是翠绿的竹林,阳光如同海潮一样涌来。他在女孩身边坐下,狩衣上或深或浅地浮动着阳光,看着女孩的眼睛里却盛放着盈盈的月色,“另一件试过了吗?”

三日月宗近说的是和军装一起送来的振袖,这两身衣服都是川上千秋送给菅原朝凉的礼物,虽然送的方法很别扭,川上千秋根本没和菅原朝凉说起就把她扯到了万屋那条街上,直接把她押到了裁缝面前。菅原朝凉面对在自己身上比划的软尺不知所措,略带惊慌地看向川上千秋时却发现女人正靠在门框上看她,脸上含着微妙的笑意。在菅原朝凉的印象里她很少这样和川上千秋对视,大部分的时间里双方之间总隔着薄荷味的袅袅烟雾,在烟雾里那双深玫瑰红的眼睛像是含着不可解的情愫,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然后两身衣服就装在沉重的木盒里送来,军装穿在菅原朝凉身上,振袖和那些复杂华丽的配饰则被展开挂在衣架上,深蓝色的布料上开着枯瘦的白梅,往下则是虚虚涂抹的渐变色,大约象征着人世之类的意向。振袖的袖子很长,垂下几乎要触及地面,在和服的划分里这样袖长超过一百一十厘米被称作大振袖,是作为礼服的振袖中规格最高的。即使是东京都的年轻女孩,这样一身华丽至极的振袖也简直称得上梦寐以求,可以向人炫耀很久,拍照放在社交网站上会获得很多评论,但是菅原朝凉选择把军装穿在身上,只是像展示礼物一样挂起振袖。

“不想试。”女孩把手腕上的红绳在头发上缠绕了几圈再扎紧,原本流泻如同瀑布的头发就被扎成了马尾,“外面的状况大概也不适合穿那身衣服吧。”

三日月宗近抬起大袖遮住半张脸,在袖子的遮掩下笑得意味不明,露出的眼睛里仍然含着笑意,连视线都没有丝毫晃动:“是吗?”

“外面怎么了?”菅原朝凉继续说。

“什么都没有。”

菅原朝凉最后调整了发上的红绳,确保它不会轻易地松开,她改变姿势跪坐在地板上,双手搭在膝上,挺直的腰背在光下烫出笔直的线。她直视着三日月宗近,浅琥珀色的眼瞳里倒映出眼前姿容端丽的付丧神。很难看出菅原朝凉此刻是什么心情,她看起来太平静了,裹在军装面料里的胸口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但那双眼睛里仿佛有怒潮起伏。

沉默很久以后,她冷冷地说:“撒谎。”

此时忽然有风穿过竹林,竹林摇曳起来,竹叶相互摩擦的声音渐渐响起,最后“沙沙”的声音填满了整个空间,被风吹落的叶片翻卷飞舞。透过竹林的阳光也随之晃动,光晕不断变换着位置和形状,有时落在身上渗入暖融融的光,有时又在地板上一圈圈晕开,把地板上竹林的影子打得斑斑驳驳。灌入室内的风吹在对坐的付丧神和女孩身上,三日月宗近的大袖和发绳都在风中微微拂动,菅原朝凉发间的红绳摇晃,双方的影子投在地板上拉得长长,眼睛里倒映出对方的面容。

风停下时三日月宗近放下大袖,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去一段月光,再抬眼时笑容温柔:“被看出来了啊,果然要瞒着小姑娘是为难的事情,偏偏交给我这个不擅长这种事的老爷爷。”

他的姿态很坦然,好像刚才的欺骗并未发生,又好像根本不在乎。于是紧张的气氛忽然就消散了,落入室内的阳光也稳定下来,光束里细小的尘埃浮动。

“肯定有事发生,只是还来不及……或者根本不想告诉我而已。”菅原朝凉说,“我感觉得到。从我小时候开始就经历这样的事情。”

“小时候?”

“嗯,小时候。”菅原朝凉认真地点点头,她松懈下来了,这个动作让她从之前的森冷变得温软,甚至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要略小一些,“那个时候我住在妈妈家里,那是个大家族,有时候会有大事发生。我感觉得到,如果有事发生的话,知道的人会变得不一样,神情、语气、脚步甚至呼吸,因为他们在紧张、焦虑或者害怕。”

“说得很对,完全不知道的镇定,和知道后强装的总是不一样。即使未有多少触动,心里总还是忍不住要想着啊。这次瞒着小姑娘倒是失策了。”三日月宗近自然地顺着菅原朝凉的话说下去,他低下头,耳侧那缕略长的头发温柔地抚过脸颊,“有些事情不知道会更好,想来也未尝不是对你的保护。”

“不是。”菅原朝凉说,“只是因为我妈妈说我是个没用的孩子。”

她说起这句话时语调和神情都非常平静,好像多年前那个努力想让母亲认可的人并非自己。她只记得那时候面对众多或多或少有着血缘关系的亲戚,雍容端庄的女人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脸上含着母亲面对女儿应当有的慈爱温柔,泛蓝的眼睛却像是看着路边脏兮兮的流浪猫狗:“这是个没用的孩子啊。”听见这句话的孩子们窃窃私语起来,身旁的大人装模作样地管教他们几句,但看向菅原朝凉的眼神里不自觉地透露出几分讥讽一般的怜悯。

这就是她的母亲赠给她的东西,最初的烙印打在她身上,从此以后不论她多么努力,旁人给她的评价都如出一辙。

——没用的孩子。

菅原朝凉闭了闭眼睛,午后的阳光把眼帘熨成暖融融的金红色。她缓缓睁开眼睛,平静地等待着付丧神的反应,是立刻抽身离开,还是怜悯一般地安慰她?

“哎呀,和我一样呢。”三日月宗近给出了出乎意料的反应,他再次坐直身体,“嗯,我也算是没用的刀吧,被当做观赏品放了多年,有了这副人身反倒能作战。”

“……这样吗?”

“嗯嗯,我猜是这样。不过这是旁人的评价,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三日月宗近顿了顿,“该说外面的事了。”

“好。”

“溯行军闯进本丸的事并非只有我们,别的本丸也遇见了,而且不止一个。有人猜测是溯行军的策略,或是受袭的本丸出了什么问题,故而开了会议,召集审神者前去讨论应对的措施。”三日月宗近想了想,忽然摇摇头,“别的我也不知道了,毕竟开会的事情向来避着我们。”

“明白了。”菅原朝凉顿了几秒,又说,“那么阁下觉得呢?”

“哈哈哈,这问题真危险啊。哪有刀去猜测主人心意的道理呢?”三日月宗近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抬眼注视菅原朝凉,眼神温和平静,说出的话却是一点点揭开极尽残忍的东西,“我们被赋人身得以作战,但一开始也只是消耗品而已,按照主人的意愿去做事。现在风向似乎变了,但依旧不应当去揣测。”

“我不问应不应当,要说应当的话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我应该和不知道溯行军的所有普通人一样。”菅原朝凉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想问阁下的想法,作为刀还是作为人,那就不是我考虑的事情。”

三日月宗近微微低下头,眼帘同样垂下,和之前不同,这次淡淡的笑容在他脸上显得异样真实和温柔,隐约有些近似欣慰的味道。

他说:“那么等到那个时候,不要害怕。”

——————TBC——————

题目取自“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算是半个flag吧。

强硬起来的感觉真棒,虽然三日月的感觉写着写着又有点不对了(…)最近忙得不行,写正经的东西都有点瞎写写的味道,随便看看即可(x)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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